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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07-06 作者：开博
文｜《中国科学报》记者 孙滔
2022年11月30日，这一天是ChatGPT面世的第一天，也是心理学家刘嘉思惟产生重年夜转变的节点。
昔时的6月1日，这位清华年夜学根本科学讲席传授、北京智源人工智能研究院首席科学家在北京智源年夜会上给出掷地有声的结论：人类照旧是世界上最高档的智能。到11月10日，他的结论已暗暗地转变：脑与人工智能的连系是人类进化的节点。
2022年11月30日以后，刘嘉的不雅点敏捷激进：
“人类两次认知革命，第一次是7万年前，第二次是此刻。”
“将来95%的教师将被人工智能代替，别培育孩子会消逝的技术。”
“人工智能逐步‘出现’出它的‘意识’。”
“AI周全超出人类大要率是肯定的工作。”
“人要与AI配合成长才不开博体育会被裁减。”
……
刘嘉并未止步在给出不雅点，他要把这些思虑落地。本年4月18日，清华年夜学正式成立心理与认知科学系，这里就成了他践行思虑的场地。他是这个新系的系主任。
刘嘉传授。图源：清华官网
这也是清华再造心理学系的一年夜步。该校心理学系始建在1926年，是中国最早成立心理学专业的黉舍之一。以后在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剂之际，该校心理学系随理学院并入北京年夜学。鼎新开放后，清华最先慢慢恢复心理学教研，并在2008年在社科学院内成立心理学系。
新成立的心理与认知科学系是由本来的心理学系从社科学院自力出来，以全新面孔成为清华的二级机构。此刻有传授5人、副传授10人。
据官方表述，清华心理与认知科学系将经由过程心理学与认知科学、脑科学、人工智能等学科连系，以“新手艺”回覆意识发源、智能素质等心理学根本问题。这是一个如何的定位和方针？为何心理学要跟人工智能连系？为何要如斯强调“新手艺”？和他们会有如何的教育理念和人材思绪？
带着这些疑问，《中国科学报》专访了系主任刘嘉。刘嘉在北京年夜学心理学系获得了学士和硕士学位，在2002年取得了麻省理工学院脑与认知科学系博士学位，回国后前后担负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所传授和北京师范年夜学心理学部部长等职，并在2020年来到清华。
刘嘉说，心理学和人工智能的连系“必需当做崇奉来做，没有退路，而不是说一种顽耍的、可做可不做的心态”。以下为专访内容。
与通用人工智能的连系
是一种回归
《中国科学报》：你在北京师范年夜学时首要采取磁共振脑成像、遗传学和心理物理法来研究视觉智能，现在在清华的研究则是人工智能的认知神经根本和视觉智能，为何会有这个改变？
▲ 刘嘉：
其实也谈不上改变。2012年深度神经收集爆火以后，我的第一个斟酌就是它可以成为我们研究年夜脑的一个模子，由于它是由人工神经元毗连的收集。
从这个角度动身，特别是2022年11月30日ChatGPT横空出生避世后，通用人工智能（AGI）的火花便可以看到了，而心理学就是通用人工智能必需要去借助的最首要的学科之一：分开它，通用人工智能就不完全。所以我们就自然地进入到通用人工智能这个范畴。
其实从汗青上来看，心理学在基在人工神经收集的人工智能的成长中起到了奠定性的感化。
由于人工神经收集自己就是受生物神经收集开导而发生的，好比说第一小我工神经元模子MCP、第一小我工神经收集感知机（perceptron）、最主流的深度神经收集BP算法，都跟心理学家和认知科学家有关系。再好比像“深度进修之父”Geoffrey Hinton和”强化进修之父”Richard Sutton本科就是学心理学的。
所以我感觉此刻心理学和人工智能的连系，特殊是和通用人工智能的连系，不是说我们插手了这个范畴，而是说我们从头回归到这个范畴。
年夜模子对良多学科来讲是一种扫荡，但对我们来讲，我感觉更多是一种机缘。一些焦点问题，好比意识发源、智能素质、情感感情，在有了通用人工智能以后，反而增进我们更好去理解。
所以我感觉在将来几年，心理学会跟着通用人工智能的成长蓬勃强大，但我们良多传统的方式可能掉效了，或变得过时了。
《中国科学报》：那末你们是怎样招研究生的？
▲ 刘嘉：
我此刻招的学生其实本科布景挺杂的，有心理学、计较机、物理学、数学、医学和力学，还传统的理工科，好比像周详仪器。为何呢？我感觉是3个缘由。
第一，此刻的科学必然是多个学科的交叉。
我们是认知科学、脑科学和AI的交叉，这就要肄业生有多种布景，所以说我不在意你本科事实是学甚么的，只要你对这个范畴感爱好，只要你愿意来进修这类交叉学科。
学科的鸿沟在这类跨学科的新兴范畴里已被打破了。
第二，对一个新兴的学科，它需要愿意去交叉的年青人。
其实我们这些传授的良多常识布局已很是固化了，那末我们的认知鸿沟会束缚进一步的开辟；而年青人没有任何鸿沟，也没有任何负担，仍是那句话：英雄出少年。
还第三点，很是主要的一点，本来基在常识的进修，由于ChatGPT的呈现已不需要了。
ChatGPT对常识的传授必然比教员讲得更好，讲得更清晰、更周全。所以学生此刻必需去练习能力了，而不是常识的取得。所以从这个角度讲，对统一个问题，专业分歧的可以充实交换，可以充实沟通，可以充实互补。
“亿元俱乐部”
《中国科学报》：学科交叉是应对年夜模子冲击的一个自然的或说理所该当的手段，对吧？
▲ 刘嘉：
对。心理与认知科学系将要做的最首要的鼎新，就是本科讲授的鼎新。
传统的基在每一个小科目标讲授体例必需打破。本来的本科讲授是依照学科来进行，益处是其系统很是清晰，坏处是反复性会很高，有些常识可能在多个学科里城市触及。但更年夜的坏处在在，它仍是基在常识的教学。
我们会怎样做呢？我们预备采纳基在现象的讲授体例，这也是教育强国芬兰的立异理念，已在中小学最先试用，就是从现象动身，让学生从各个学科动身配合去解决问题。
好比说抑郁症的讲授。这个之前是放在临床心理学范畴里面，从症状、诊断、干涉干与来进行讲授，而现象式讲授就是问一个问题：甚么叫做抑郁症？这就需要遗传学、社会意理学、成长心理学的现象描写，加上以认知神经科学、复杂动力学来阐发其认知神经机制和动态成长进程，以后则是临床心理学进行干涉干与。
你可以看到环绕着一个现象，我们把心理学所有的学科纳入，这就是一个完全的畅通领悟贯通的讲授体例。
《中国科学报》：除基在现象的讲授，还其它纷歧样的教育理念吗？
▲ 刘嘉：
另外一个理念，我们称为“亿元俱乐部”。由于心理学自己是一门尝试科学，我们会把研究生时代才能接触到的高峻上的尝试装备放到本科生讲授中。
甚么意思呢？就是我们会让学生利用磁共振成像（MRI）装备来丈量神经元勾当所激发的血氧动力，用脑磁图记实年夜脑电磁旌旗灯号转变，用钙成像装备记实神经元勾当，这些装备加起来上亿元，所以我们称之为亿元俱乐部。
我们必然要让学生去接触到最早进的装备，它所带来的一个益处是甚么呢？可以或许让学生站在尝试的最前沿，而不是还在用传统的装备。
这也是清华的优势：我本来念书的麻省理工学院都不成能具有这么全的装备，而清华是可以或许供给的。
我们会要肄业生将从老鼠到猴、再到人的全部链条全数要买通：如许学生便可以看到统一个功能怎样演变的；其次，我们可以看分歧动物的年夜脑勾当和认知行动有甚么共性？第三，我们可以在分歧的标准范围上和人工神经收集做对照。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好比说做年夜脑神经元成像，同时记实100个神经元和同时记实1万个神经元，谜底是完全纷歧样的。由于范围会带来认知功能的出现，这也是人工智能的黄金法例之一：范围律（Scaling law）。
小而美
《中国科学报》：为何心理与认知科学系必然要自力建系？
▲ 刘嘉：
有3点缘由。
第一点，心理学是一门尝试科学，它是理科，不是文科。1879年，Wilhelm Wundt在莱比锡年夜学成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心理学尝试室，这标记着心理学降生，所以心理学从一最先就是一门尝试科学。
最初将其放在文科有学科延续等多种汗青缘由，此刻感觉机会成熟了，它应当从头回到理科的怀抱。
第二点，清华最出名的仍是工科，那末心理学在清华的成长必需安身在清华这个优势上面，所以它的成长路径和北年夜心理学、北师年夜心理学的成长路径是纷歧样的，它必需要从工科里面来接收营养，由于工科泥土太肥饶了。
第三点，心理学自力出来以后，它就可以够更好地去和通用人工智能产生联系关系。
别的，从时期年夜势上讲，心理学也必需自力，好比说我们看到其它很多多少综合性的年夜学也逐步在做年夜做强心理学系。
《中国科学报》：跟北年夜和北师年夜的心理学比拟，清华心理与认知科学系的定位或方针有甚么纷歧样的处所？
▲ 刘嘉：
由于我本科卒业在北年夜，又在北师年夜待了人生最好的15年，所以这两所黉舍我都有领会：北师年夜心理学的特点是全，就是每个分支全都可以笼盖；而北年夜心理学特殊重根本，偏理科，好比认贴心理学、心理心理学、尝试心理学，这是北年夜心理学的三年夜王牌。
清华心理与认知科学系是甚么特点呢？如我适才提到的，我们要成长起来，必需扎根工科。
第一，清华的人工智能多是全国最好的，假如心理学要和人工智能连系，那末清华供给了最自然的一个泥土。
第二点，清华有益在培育交叉学科的学生。在清华，你会发现不但仅是计较机系在弄人工智能，所有的院系都在弄，乃至人文、社科、艺术院系都有介入，这在其他年夜学里面相对来讲是比力少见的。
还第三点，就是少而精、小而美。北师年夜心理学的招生范围是100多人，北年夜也有近50人范围，我们的招生范围大要在15人，由于要展开现象式讲授，就必需小班讲授。范围小就要求我们把良多工具丢弃失落，不克不及甚么都有。
所以对我们而言，极简主义以后剩下的要害词就是脑科学加认知科学，如许便在专注、便在深挖。
对标麻省理工
《中国科学报》：清华心理与认知科学系活着界名校中有无对标的方针？
▲ 刘嘉：
我们对标的就是麻省理工学院的脑与认知科学系。
一是两所高校比力像，都是工科强校；二是交叉学科的空气也比力接近。所谓对标有两层寄义：第一层寄义是我们进修他们进步前辈的讲授理念和进步前辈的组织架构，第二是我们看有无机遇可以或许到达乃至超出他们的程度。
超出这件工作在之前我们不敢想象，但我感觉此刻是有可能的。由于2022年11月30日ChatGPT问世，大师又在统一个起跑线上了。
《中国科学报》：你在麻省理工学院待了好几年，那末在你看来，它最年夜的竞争力是怎样表现的？
▲ 刘嘉：
麻省理工学院给我最年夜的感触感染就是它始终处在一个极为开放的心态。它迭代速度特殊快，对新事物特殊敏感，而科学纷歧样。科学是一种甚么心态呢？5年前的研究和发现此刻还可以拿来用，对吧？固然，如许各有各的益处。
麻省理工学院和工科绑定，就使得它不断地思虑甚么是下一个前沿，和做的研究是否是已过时了，这类心态就致使它的学科常识迭代很是快。
第二点，麻省理工学院有一种信心，就是手艺带来理论的冲破，他们一向寻求用更新的手艺往返答本来的老问题。
《中国科学报》：这类手艺引领理论的理念在清华若何落地呢？雇用人材的时辰若何表现出来？
▲ 刘嘉：
在人材雇用上面，我们很存眷你事实在用甚么样的装备、在用甚么样的手艺回覆问题。
假如你仍是用很传统的方式来做的话，即便做了很好的工作，那我们大要率是不太接待的，由于我们感觉只有对手艺自己布满了酷爱、想在手艺上作出革命性立异的人材，才是合适我们的。
《中国科学报》：此刻已在雇用了吗？
▲ 刘嘉：
我们雇用是一向有。不外和其他年夜学纷歧样，黉舍给我们设了一个范围上限，不到30小我的模样。我们对引进人材的要求就会很是严酷，同时我们会保存几个名额，始终连结有机遇将优异的人招进来。
《中国科学报》：国心里理学跟人工智能连系的程序看上去还不敷快，若何才能加快这个进度呢？
▲ 刘嘉：
我感觉这个时辰靠甚么？就是你的决心和资本的投入。
第一，这件事必需当做崇奉来做，没有退路，而不是说一种顽耍的、可做可不做的心态——能多发点文章当然好，不做也无所谓，这类我感觉不可。
第二，不管是黉舍仍是院系，应当有一套体系体例和机制来撑持学科交叉，我们需要把资本给到非传统心理学范畴的人。举个简单例子，假如我们系的教员80%、 90% 都是来自心理学，我就要对“交叉”这个词打一个问号。
另外，资本投入必需得让学生可以或许接触到各类各样的仪器装备，你不克不及让大师拿台笔记本电脑来弄年夜模子，对吧？
我们还需要一多量尝试工程手艺人员来支持交叉学科的成长，这在之前是被疏忽的。之前满是招科研人员来发文章，其实这是不周全的，我们要把尝试工程手艺步队成立起来，研发革命性的新仪器、新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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